《康复大地》作者Johannes博士公益演讲 时间:2010年3月5日下午3点—5点 地点:清华大学一教104
主持人:我们今天是清华大学的“科学哲学技术哲学沙龙”第九十期,我们很荣幸请到Johannes博士给我们做“康复大地与生态教育”这样一个题目。我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Johannes博士的生平,******他是出生1946年,成长于德国的黑森林地区,大学期间是攻读建筑学,从事二十年艺术教育工作。他后来作为创意设计师为大众汽车以及很多的国内外的画展和雕塑展做工作,并且在维也纳运用艺术学院和海德堡大学担任讲师。他多年来进行自由创作的景观设计,在世界范围内他很喜欢跟年轻人合作,共同实施了很多项目,他希望通过这些项目能够修复被破坏的景观和挽救相关的文化财富,因为他在这方面的贡献,他曾经在波兰、美国、希腊获奖,他自己认为自己独特的工作重点就是设计主题公园和有疗效的能量场。Johannes博士待会儿会用英文做讲座,我们会请海伦女士给我们做一个翻译,报告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接下来我们会请北师大的田松博士做评论。

Johannes:非常感谢能够来到北京最好的大学来跟大家分享我的工作。作为一个艺术家你们可能理解我不太喜欢用科技技术方面的东西。我更喜欢直接跟现实沟通,但是在我们现代社会我们好象更喜欢创作出第二重的真实世界,在我们跟现实之间创造出一个不是真实的世界。这个在我们现在的社会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现象。在欧洲美洲和中国都变成非常常见的现象,我们在我们和现实和我们星球,我们住的地球之间建立了一堵科技墙,把我们跟它隔离开来了。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我们忘记了怎么样去跟我们的环境来沟通,和怎么样跟人和人之间有真正的沟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因为这种隔离,包括跟环境的隔离,跟别人的隔离和自己的隔离而生病。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做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工作之后,发现有很多的孩子是想真正的跟自然、跟我们的星球来沟通。在五大洲做了很多的工作和实践以后,在北美、南美、欧洲、澳大利亚、美国,还有现在的中国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和实验,我发现全球的孩子们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除了知识,他们更需要真正的经验,用他们的身体、情感来去感知生活。我后面会用时间跟大家分享一些我的旅程,全部是不可能跟大家分享的,也看一下用这种方法来尽量的减少和消灭人跟人之间,人跟地球之间的隔阂。
现在全球有很多环境方面的问题,环境的恶化,很明显一个是沙漠的面积在不断的增大,包括戈壁滩到萨哈拉大沙漠都在不断的延伸,住在沙漠里的人没有办法,只好离开他们的家园到欧洲去,带上他们仅有的一点行李,但是他们要生存,会跟当地的人产生很大的文化冲突。我跟当地各地的中学生交流的时候,说你们怎么通过艺术形式、表演的形式把这种冲突表演出来。我在埃及跟很多人一起在沙漠里种了很多树。在冰岛,冰在快速融化,当地人要面临一个生计上的变化,他们这么多年的生活方式不得不改变,将来可能要以种植为生。作为学生来讲,你们大家可能知道比我还多,因为你们整天都在学习,作为一个老师来讲,我现在是六十多岁,我是怎样触摸到这个地球的脉搏呢?从一个很小很简单的事情做起,就是我跟我的学生一起用一整块木头刻了一条独木舟,然后用独木舟去跟河流沟通、对话。学生跟老师说你们这么多年教我们什么是水,那么你也要跟我一起体验什么是水,然后把船推翻在河里游。
很多学校也是一样,只有栏杆、围墙和几幢楼,没有色彩,没有树、没有花也没有石头,这是我跟十二三岁的孩子在一个新学校里建的花园,让“气”可以在学校里流淌。我除了在大学教书,还有很多时候是在华德福学校工作。华德福(Waldorf)是叫鲁道夫•斯坦纳(Rudolf Steiner)最早开创的教育方式,在这种教育方式里有三个支柱:头脑、感情和意志。所有这些你看到的都是华德福学校的孩子自己做的,没有别人去指导他们、帮助他们。在课余时间,他们利用课上学到的知识把小溪、雕塑、树和植物安排好。因为这个校园是他们亲手创造的,所以他们就感觉到要为所有这些负责任,比如这棵树有点儿发黄了,就会赶快浇水,而不是从书本上、电脑上了解需要为环境负责任,也不是如果出现了环境问题就坐在屋里与现实脱节的说,我们怎么解决这个技术上的问题。通过这样的经验,孩子不光学到了要为树木负责任,同时也在和自然对话。很多东西在自然界有的,我们身体里也会有,树对应人身体上的肺,这就是华德福教育里非常独特的方式。外在现象在我们身体里也会有对应,这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很多类似的例子。
西方有很多家长说,要把孩子培育成非常强硬的人,有非常坚强的性格,因为现实生活很残酷,有很多竞争,你死我活,所以孩子一定要坚强、强硬。我觉得孩子们要把新的东西带到世界上来,比如把一些美的、柔软的、艺术化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来。最后,他们在校园里种了四百棵树,把美的信息传递给大家。在学校里边,我们不应该只有冷冷的四面墙壁,非常难看的一个环境,而应该是我们内在的美的提升。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学校的进口,常常会有学生的雕塑展览和艺术品展览。
刚才所有我给大家展示的照片,那些做了华德福校园和雕塑的孩子们,现在已经十四五岁了。他们跟我说:“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你能不能带我们到西班牙?”刚才看到的图片是西班牙的山区,在十六世纪的时候,那里的人把山上所有的树砍了,用来做木材,但是没有再重新种树,整个地方都变得像荒漠一样。学生说: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到那个地方去种树?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不可以种完树没有人去浇水,西班牙山区几乎没有降雨。我们用小石头围在种子周围,石头一面热,一面冷,就能够产生出一些露珠,就可以用积水浇树,让树成活。一年以后他们再回去看,50%的小树都存活了,当地的政府虽然也在种树,但是只有20%的存活率。

在北美和印第安人做了一个类似的项目,我到每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尽量从当地的传统文化中找出一些东西跟大家分享。在北美,我们种了几百棵树。这个是传统印第安人的一个祭祀活动,用石头围成一个圈子,在圈子里向父亲(天)和母亲(大地)致以敬意。能不能把这种仪式介绍到世界各地?我们都要想想能有什么回馈给大自然,感谢大自然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传统的古老的思想认为大地母亲是有生命的,除了真实的物理方面的生命,还是一个有情感、有智慧的生命体。如果大家能够接受这种思想,人类就可以从身心灵方面跟大地去交流。
除去生态方面的工作之外,我还引导孩子们去看自己的内在景观:每个人都待在某处八个小时不吃饭,不说话,思考我是谁,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许这是一个最难的问题——“我是谁?”。我们是一个能量体,除了单纯的能够看到的身体以外,我们还有情感、能量和内在的各种智慧,但是现在我们知道最多的只是外在的身体,过去古代的中国人知道的面向比我们现代人知道的要更多。
我们现在跳跃一下,比较一下芝加哥和北京,因为我觉得芝加哥和北京比较像。我有将近十年都是在芝加哥的学校里面教书,每年教几个星期。这所学校跟其他城市里的学校一样,石头型的建筑,没有树,没有花。我跟那些孩子说,我们索性把水泥地刨开,弄土、种树;然后为每棵树做一个雕塑,学生问:为什么要雕塑?你疯了,为什么要为树做雕塑?我的回答就是,当人们看到雕塑的时候,会引起我们一些情绪上的变化,这些情绪会反应到这棵树上边,树可以接收到人的感情的滋养。

当他们开始种树的时候,这些原住民就来了,问我们在做什么,发现我们做的事是和他们做的事一样的,就是试图跟大自然连接,和大地连接,然后他们还演唱原住民的歌,往洞里撒了一些东西,表示一种敬意。我不是建议大家都回到过去原住民的文化,而是想建议大家能够把我们现在的价值和过去真正好的元素结合在一起,除了我们以脑力劳动、以智慧为主的社会,还能够结合能量和情感,变成新型合一的一种文化。这在中国可能没有什么稀奇,因为中国很多地方有这种石头,还有画了很多这样的图像,但是你要知道这是在美国,在这样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郊区,忽然冒出两个传统的元素和象征的雕塑,还有一些学生自创出来的花纹。

这个是学生做的雕塑,展现的是一颗种子变成树、开花、又回来成为种子的整个过程的气的流动。创作雕塑的时候,石头放在学校的门口,有很多人问“你们在雕什么”。这也给学生一种挑战:怎样把一种行为艺术用语言表现出来?真正的艺术应该是一种公众的、大家参与的对话,而不是在你自己的工作室里埋头创作,别人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应该有和公众之间的沟通和交流。

这是另外一个项目。在希腊甚至整个欧洲有种很普遍的现象,一度兴旺的工厂也好,曾经做商业用途的地方也好,很多年以后就废弃了,城里的人会把垃圾堆放在那里。我们的挑战是怎么样重新把这个地方变成充满艺术和和谐景观的场所。他们用了三个星期时间把垃圾清掉,种了很多树,创作了雕塑在里面。这是我带了华德福学校的三十个学生和希腊的一个班级,共同做的一个项目。华德福的学生是很习惯动手的,但是希腊的孩子说不想把身上弄脏,他们更习惯看电脑,在电脑上工作。三天以后,希腊的孩子也都把衣服脱掉了,跟着一起劳动,他们说工作太好了,因为可以出汗,不再觉得自己沮丧或是有精神上的压力,这种工作确实是可以看到效果的。

这些并不是所谓的专业真正的艺术家的作品,但是你要记得这些作品都是十四岁、十五六岁的孩子自己创造出来的。每次开始一个项目的时候,学生总是会问:“我们该做什么?”我说不要问我,你们需要倾听自然。现在的社会是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我也是男性,男性总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而女性的思维方式是习惯倾听,问问自然想要什么,我们项目实施的过程就是从男性思维方式向女性思维方式转变的一个过程。这些学生在这里坐了三天,开始想不到要做什么。我说:你不要想,而是要去观察和感受,去和自然对话,后来学生说这个地方的气、能量总是在这样飘,总是这样走(手势),我说那就做这样一个雕塑好了。现在,你可以感受到整个地方的气场都变化了,给人一种非常美丽、和谐,并和自然合一的感觉。有很多游客回来了,因为海滩变得非常美,有红房子和白房子,里面卖一点冷饮和冰激淋,这种工作还可以为大家创造就业的机会,艺术还有更现实的一面。这是欧式的风水,欧式的太极,来感觉一下这个地方的气场。欧洲式的风格总是非常坚硬,不像中国欣赏柔和、灵活。这个是他们雕出来的非常柔软、柔美的花纹,是十二星座里面的巨蟹座。在安放这组雕塑之前,这个地方是没有人去的,雕塑创造出了很强的气场,很多人去这里会感到精神非常振奋,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和大地、海洋、天空的联结。

这是学生在澳洲和当地原住民的老年人一起做的一个神圣的雕塑。学生们把石头放在那里,原住民拿来了沙子。他们拿沙子做了几个流线型的图,然后就问原住民代表什么。这个是代表能量的流动,用科学仪器也是可以测出来的,用指南针去测也能看到能量的流动。在澳洲,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在城里和乡下都跟当地的原住民一起工作。我们主要是从欧洲人的角度学习,看当地原住民是怎么思考和对待自然的。同时把华德福的思想带到澳洲,带给当地的原住民,因为流线展示的是植物的运动,不知道当地的原住民是否可以理解这种感觉。原住民说:这也是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也是这样想,但是以不同的方式来表达。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合作,左边是欧洲的孩子们创作的,展示的仍然是种子发芽向上生长,右边是原住民孩子创作的,他们画了一条蛇,中间有海,底下是两个人坐在能量线上保护海洋。

我们现在回到欧洲的城市奥地利。这是奥地利市中心的一个地方,所有人都往那里扔垃圾,废弃的土和石头都在这里,非常脏。我问这些人:你会不会往自己的心上扔垃圾?如果不会,你为什么在你城市的中心做同样的事情?我说服这个城市用一年时间,764个志愿者把城市中心的垃圾场美化,志愿者的年龄从三岁到八十四岁,是一个全社会一起来做的项目,可以称为“团体的雕塑”。这边是老年人的退休公寓,那边有一个幼儿园和一所学校。整个大环境是过去古代的冰山,有一个波动,我们整个的设计是像一个回声,也有类似冰川的起伏。

这是另外一个在奥地利的公园,有四千米长。当地人找到我说:这里没有游客来,能量不太对,能不能设计一个公园?人和自然是一一呼应的,我们的膝盖就是山,我们的胳膊是石头——很硬的地方,每个地方都和大自然相呼应。因此,我就设计了一个女性的形状,游客在公园里散步,男性都比较喜欢在女性胸部那个地方散步(笑声)。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我做了一些特别的安排,水像我们身上的血管在流动,树好比人身体上的汗毛,汗毛会保护我们,免于过度的太阳光晒,跟自然界也会有一个对话。明年夏天,这里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美国新奥尔良在经历了“卡特里娜”飓风之后的景象,一切都被摧毁。四十位成年人从美国各地来到那里,我们跟很多当地人交流,跟年轻人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交谈,怎么样帮助新奥尔良重建家园。当地人说我们想重新建造,但是不想重复过去的老样子。


这是什么?是活力农耕里的一种方法,用牛粪、矿物质和一些水一起搅拌,一分钟顺时针方向,另外一分钟逆时针方向,这样,你也会创造出一个漩涡来。这是为什么?旋涡往下旋的时候会从宇宙吸取特殊的能量,可以帮助种子更好地生长,这是非常神奇和有意思的现象。于是,我们让好几百人一起创造出这样的旋涡,然后到各个地方去种树。因为这就是飓风向我们显示出来的东西,他要我们这样去重建新奥尔良。最后我们还创建了一个公园,以台风的转动为方案,以此向他致敬。有学生回到学校说,我们应该把这个图案带到学校来,所以在篮球馆也做了类似的图案,把球队也改名叫飓风球队。

这是我们在非洲。有一些华德福的学生毕业之后会到世界各地去做公益服务,他们管我叫石头爷爷,说你来南非跟我们一起做一个公益项目吧!主要的问题是当地有五个村子,彼此不和睦,互相争吵。我提议在村子之间建立一个花园,在这里可以跳舞,可以沟通,可以种地。为了花园能够保持,我们放了一些石头,否则草就长起来了,这个地方就消失了。
我不希望用德国人的方式抛出一个解决方案,而是力图了解当地的传统文化,试图以当地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去问当地的首领:如果让你来做一个雕塑,你会在石头上雕什么?首领说:你可以用这些符号去雕。其中有这么一个符号,但是我们看不懂,就问符号的意义,他说这个符号是用眼睛看到心再往下走。他没有跟我们说跟着钱去走,而是跟着自己的想法去走,去寻找你自己的真我,看看你是谁,忠实于自己。这个符号象征着友谊,这是一个人的光环,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光环,两个人的光环相接,就在三个地方产生沟通,思维沟通、感情沟通和心灵的沟通。在欧洲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可以从头脑和身体的角度来沟通,但是很少用心的角度沟通,我们没有学会用心沟通。

项目结束的时候,五个村子的人到这个地方集合,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场地进行沟通,还有一组人是专门来敲鼓的。天快黑的时候,首领也来了,就是这个戴着金色王冠的人。我们给首领留了一个非常好的座位,让他坐在正中央的王坐,但他却坚持坐到最后。我问:为什么你要走在最后?坐在最后?他说,他要用后背感知他的先人,保护他的国民。天黑以后,首领讲话了。请允许我用首领的话作为结束语:世界上的第一件艺术品,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自然界。同时,造物主也创造了我们,让我们跟他合作,继续把艺术品变得更加美好。这是我深信的一个原则,也是很多孩子相信的一个道理,这是我为什么非常喜欢孩子的原因,谢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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